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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初恋的味道象青果,苦涩而充满新奇,连推销饮料的广告商也煞有其事地用上了这一句,惹得一番争议。初恋是什么?初恋是青春的躁动,初恋是跨越童年门槛后的寻找。初恋是友情的拓展,初恋隐藏着悄悄萌发的爱。初恋是一种求索,并不是所有的求索都会有结果,但几乎所有有结果的爱都因为有过初恋的求索。于是初恋就显得朦胧,朦胧地寻求,朦胧地感受,有时朦胧得找不到北,不知今年何处,不知此地何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该走向何处。朦胧的我过了25年才明白初恋为何物。到了年岁的人差不多都有自己的初恋,“没有”初恋的人,或许是不经意,或许是不自觉,因为“当时已惘然”。作为人生的一个阶段,每个人的初恋只有一次,诚如皮尔・盖茨答记者问:“人的一生中,只有初恋不会第二次来敲门”,既有风趣,又是实在,否则谈得上什么“初”?羞涩的少男少女不知道爱的浪漫,或是两小无猜,或是相知相得,友谊便是通向初恋的桥梁。踏入初恋就象跨进了春天的花园,阳光明媚,春风和煦,花团锦簇,令人陶醉,令人留连,因而也可能因此而徘徊。不止一次地听人叹惜初恋的遗憾:因为幼稚,不懂得珍惜,美好的姻缘擦身而过;因为幼稚,不懂得珍爱,初恋的甜蜜有时也会变成一生的伤痛。初恋是一种感受,感受着美妙,感受着神奇,感受着圣洁,感受着甜蜜,但更多的却是感受着朦胧。回味初恋,难忘有喜有悲,但更难忘的还是无法消释的自责和歉疚。

朦胧的好感引出初恋

初恋的故事发生在读高中的年代,那缘由说出来会令人喷饭。当年贫乏的物质生活,延缓了青春的脚步,直到上高中的当儿,我们还都是稚气未脱的一群。天真烂熳的童年似乎并不在乎男女的差异,但爱好和兴趣却自然地划分出各自的天地。只是因为已经到了长大的年龄,朦朦胧胧中总觉得一种怪异。老师似乎没有感觉到这样的变化,依然用男女之“大防”“治理”顽皮生,着实激起对小女生的反感。于是划线为界,剑拔弩张,谁越过边界就狠狠地锤上一拳,吃亏的自然是女生,哭着鼻子找老师告状;倒霉的是男生,老师训话,同学哄笑,几十年后也还是忘不了的笑料。记得是高二的暑假吧,我们被分配管理那些“大跃进”时代留下来的试验田,白天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夜来就住在校里“护校”。七、八个男生围坐在月光下,海阔天空地乱弹山海经,从陶渊明的“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扯到陆放翁的“早年望北气如山”,从电影《五朵金花》谈到最新上演的《刘三姐》,说着说着,慢慢地“联系实际”,居然说到了班里的女生,仿效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一边说一边取笑。静谧的夜晚,柔和的月光,仿佛唤醒了青春的躁动,从漫无边际的瞎起哄,渐渐进入了有板有眼的品头评足。也许是夜色中看不到脸红,小男生们居然争着讲起了女生的好话,当然那是他心中的感受。正是因为受这种敞开胸怀不设防的鼓动,我也按捺不住掀开了心底的一角,其实也只二句话:聪明大方,善良感人。毛病就出在感人二字,那当中自然可以延伸出许多文章。说的时候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事后这二个字却不迳而走,直到我的好友告诉我,我才觉得闯了祸。见到她甚至不敢正眼相看,唯恐被她骂个狗血喷头――这倒不是被人识破了心事的“心怀鬼胎”,实在是因为“小孩儿家没遮拦”,自己说错了话,却给别人添了难的追悔和不安。“做贼心虚”的日子捱了一天又一天,担心的事情终于没有发生。是她没有听到传闻?不可能,“满城皆风雨,何处不是秋”!是她谅解了我,也许,但这样的谅解又得承受多大的压力?我心中说不清是感激还是担心,但却从此对她多了一分留意和关切。

高考的日子终于临近了,集中精力,认真准备是理所当然的了。但偏偏在这个当儿,我的情绪一下子跌到了冰点以下。1962年的高考确实有点异乎寻常,一方面国家第一次放宽了同等学历报考的限制,另一方面也强调了由重家庭成分向重成绩的变化,对于我们这一届过多从事生产劳动和社会实践的应届生无疑是一声惊雷,学校也加大了“一颗红心,二种准备”的宣传教育,还请了一些回乡知识青年来作报告,面临失败的预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满城风雨也同样吹进了我的家中,我也因此提前尝到了“世情冷暖”的滋味。每当吃饭的时候,我的外祖父总是吹胡子瞪眼睛,无休无止地对我指责责骂,恶言秽语,无所不用其极,坐在一旁的母亲只有含泪低泣。一向品学兼优的我突然成了一团祸水,一向依恋的家一下子失去了温暖,十八岁的我血气方刚,扭头就决然离家出走。当我回到学校的时候,细心的她似乎觉察到我的异常,关切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我的身上。聪明的她把疑问告诉了我的好友,同学们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愤愤不平中甚至还有一点兔死狐百万的感伤。我不知道她和我的好友说了什么,到了晚饭时分,我甚至不觉得饥饿,压根也不打算回家,只是气呼呼地呆坐在教室里。是她为我买来了饭菜,临走时还留下了一叠饭菜票。虽然没有说一句劝慰的话,眼神中却饱含着关心和温暖。就这样,我白天住在学校里,晚上睡在好友家中,抗争持续了二天,终于在母亲的哭泣中回了家,外祖母与外祖父也开了仗,那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局势”才得到了缓和。但我却依然不依不饶:与其高考落榜再受耻笑,不如置身考场外,等拿了毕业证书就外出学手艺,从此离开这个没有温情的家。家里也拿我没办法,到了看破世情的份上谁还稀罕一、二句好话?转眼过了三、四天,家里来了二位客,原来是她拉上另一位女同学,特地上门劝说,虽然没有太多的话,那柔和的眼神抒写着期待。第二天,班主任也上门来做我家里的工作,我才勉强回了校。

初恋犹如春天的风

毕业离校的那一天,我一早就到学校去送行,毕竟是三年的同窗,深厚的友谊,难忘的趣事,硬是让人感受着难舍难分。因为对考试的预期都很悲观,那送别更多了一份悲伤和惆怅。也许是怕别人的闲话,她选择在大多数同学已经离开的下午才走。我到宿舍里去送她,早已整理好的行装放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让我写毕业留言。却不让我写她的名字。见我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才回眸一笑,叫我从此以后叫她的闺名――雪儿,因为她出生在小雪的那一天,她也最喜欢雪。我仿佛一下子想起了《红楼梦》中贾宝玉“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的高论,随手写下了“冰清玉洁,永远清纯”的祝语,事后想想真是不知所云,连心中最强烈的真诚感谢也不会表达,还写什么劳什子呢!从学校到轮船码头不过里把路,我提着她的行李却似乎迈不开步,第一次和一个女孩走在河边的小路上,虽然没有几个行人,却总觉背后顶着异样的目光。也许是心中的压抑过于沉重,默默无声中更觉得那条小路特别漫长,那副沮丧失落的模样让人误以为儿女情长。到码头送行的还有她的大姐,老远地就看见我们,略带惊奇的目光看得我们浑身不自然,一向落落大方的她早已是满脸红霞。

高考发榜的时候,我已经在南门的轮船码头工地做了一个星期的泥水小工,拌灰砂,搬砖块,忙累得汗如雨下,脑子里整天盘点的也是今后的投师学艺。一纸录取通知书改变了我的命运,寒门中出了第一个大学生,那光彩让外祖父母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等我收工回家的时候,面对我的尽是灿烂的阳光。弟妹的祝贺固然让我感到欣慰,多少天来,他们同我一样地承受着无故的责难,幼小的心灵同样感受着世态炎凉。大人的赞许我却一句也听不进,我再也不会相信《珍珠塔》中方朵花式的信口雌黄。我的心中结记着我的那些同学,还有她。从学校传来的消息让人沮丧:97名同学只有7人收到录取通知书,我的好友,还有她,都已名落孙山外,我的担心、我的感慨伴我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二天后,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压根儿没提落榜后的心情,却一个儿地邀请我去作客,说是老同学要为我庆祝,为我饯行。面对她的盛情,我的眼睛有点湿润。反正留在家里也无事可做,倒不如借个机会放松心情,会会相处多年的老同学,吐吐心中的烦闷,也希望有个机会能当面表达久久沉积在心的感谢和歉疚,于是便和她约定了日期。

到达W镇,还只是清晨六时半。隔着船窗,我便远远地望见了她。顾不上轮船还未停稳,三脚二步便上了岸,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可见了面,却只有相对一笑,仿佛那便是我心中要说的一切。因为时间还早,我们便放慢了脚步,一路欣赏车溪河的波光涟漪,一边享受着习习晨风送来的清香和凉爽。水乡的清晨是如此的宁静,如此的温馨,那曲曲弯弯的小路似乎在永不疲倦地向前延伸,仿佛那前方就是陶渊明的世外桃源。我真希望就这么默默地走下去,那“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境界不也沟通着我们的心声?忽然间,她调皮地向我发问:“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日子?我被她问懵了,一时间真也找不到北。见我茫然不知所措,她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一边却悠悠地打趣我:“小狗都记不得自己的生日”。说到这,我才恍然大悟,空闲时我们曾比过年龄大小,不经意地说过自己的生日,不想她却如此的有心,精心安排了今天的聚会!

同学的聚会安排在她的闺房――因为兄弟姐妹多,她和妹妹住在离家不远的旧居中。从未踏进过少女的闺房的我,心中自然有点异样,不敢多看却又舍不下心中的神往。洁净简朴的布置显示出主人的清雅大方,一缕清香更使人神思飞扬。也许真的是要去张罗准备,也许是怕给同学留下取笑的话柄,她给我拿来一本《红岩》,顾自匆匆地下楼去了。因为起床太早,看了一会儿书就觉着阵阵睡意袭来,我竟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当我忽然醒来的时候,她正在轻轻地关闭南窗,我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披上了一件衣裳。我为我的失态局促不安,她却嫣然一笑:“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再睡一会――只是风大,不关窗容易受凉。”此时的我已经睡意全消,便和她扯起了高考的事,她一字不提落榜后的失落,却望着我说:“你考取了就好――家里也不会再为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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