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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等到我的花好月圆 …云书ngnbook

“这几天我总在想,能不能有个人,在接纳我的同时,也能再给孩子一点爱,我将用我的余生全身心地爱他,照顾他!我的儿子从小没喊过一声爸爸,没有感受到一天父爱,我真想有生之年能够弥补他这个缺憾啊!”

■讲述:月秀(化名)

■性别:女

■年龄:48岁

■职业:医生

■状况:丧偶

月圆

我的前半生还是挺顺利的。15岁那年,在别人都在上山下乡的时候,我直接从学校参军到部队,又很快入党、提干,成为当时女兵中的佼佼者。

我感谢我的部队生活,在那里所受的磨练不但是我一生取之不竭的精神财富,而且部队还给了我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24岁那年,我结了婚,丈夫剑旗(化名)也是一名军人。

那时部队有规定,领导干部要和士兵们同吃同住,所以尽管我们是新婚燕尔,尽管我们的新房近在咫尺,身为干部的剑旗平时也都住在连队里,周末才能回来和我团聚。可即使这样,剑旗仍然想方设法地照顾我、呵护我。每天早上出完早操,剑旗一定会赶回来,轻手轻脚地帮我打好漱口水,细心地把牙膏挤好,再喊我起床。中午和晚饭前,他又会抽出时间回来,帮我做好饭。晚上连队熄灯之前,他会再回来检查一遍,看看蚊帐挂好了没有,门窗锁好了没有。虽然我经常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他对我的关爱。

儿子出生的那一刻,他抱着儿子喜极而泣,激动地说: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在我的指导下,他小心翼翼地为儿子洗澡,生怕儿子的眼睛和耳朵进水。看着他那笨拙的样子,看着他边逗儿子边嘿嘿地傻笑,看着儿子在他的大手抚慰下沉沉地睡去,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自心底缓缓升起,把一个妻子的心占得满满的。

难道是老天嫉妒我们夫妻太恩爱了吗?难道是命运不让我们继续这段美满姻缘吗?1983年5月27日,我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一天我永远失去了我的丈夫。

“我后悔啊!剑旗是突发心脏病猝死的,我是一个医生,他的死是有预兆的,我为什么没有发现?为什么没有及时抢救呢?我后悔啊!我的后半生都在为着那一天忏悔……”像暴雨前天边隐隐传来的雷声一样,月秀从心底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叹息,她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哭泣,却还是潸然泪下。

月缺

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剑旗就吃得很少,只说自己不饿。晚上他要照顾儿子,我就先睡了。凌晨4点,我听到他打鼾—他是从来不打鼾的—医生的敏感让我侧身去看他,我掀开被子,他的脉搏和心跳都摸不到了。

急救车赶来,我亲自给他输液。我找到他的肘中静脉,一针扎下去,非常成功,还有回血。就在我暗自庆幸的时候,一抬眼,看见心电图变成了一条横线,我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剑旗已经不见了,从他身上换下来的衣服还是热的,还留着他的味道。我一把将衣服紧紧地搂在怀里,紧紧地搂着,仿佛我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而是我活生生的心爱的丈夫。我就那样抱着衣服不停地和他说话。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自言自语。不管谁劝我,谁拉我,我都不松手。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合力想把衣服从我手中抢过去,那一刻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抱着不松手,仿佛只有抓住衣服的那一刻,我才能留住他,再一次地拥有他。

后来,所有的亲属都来了,所有的领导都来了,所有的人都哭着围在我周围。只有我没有哭,我没有眼泪,因为我一直都认为剑旗还活着,就在我的怀里,和我说话。

这时,剑旗生前最好的战友抱来了我的儿子。儿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惊慌失措地大声哭叫。看着尚不满一岁的儿子,看着儿子眉宇间隐藏着剑旗的影子,我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但愿人常久,千里共婵娟

“但我还有儿子,是儿子支撑着我走到今天。”

经过那一场打击,我形神枯槁。回到武汉,我病着,儿子也病着。儿子饿了要烧开水冲奶粉,我只有拖着虚弱的身体,趴在地上,一点一点费力地打开蜂窝煤炉子的进风口。

儿子只有1岁零2个月,我要上班,只有虚报年龄让他上幼儿园。没几天老师就打来电话:你的儿子怎么不会自己吃饭呀?你的儿子又把裤子尿湿了。你儿子又被别的孩子欺负了。我一个人带孩子,没办法,只有含着泪告诉老师真相。

每年寒暑假,我只有把儿子锁在家里。快下班的时候,儿子总是扒在窗户前,小囚犯一样向外张望着。听见我的脚步声,”妈妈、妈妈!”儿子稚嫩的声音会响彻整个楼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年清明、祭日,我都要带儿子去墓前让剑旗看一看。同样的墓碑,同样的我,同样的场景,变化的是儿子,从抱在怀里、牵在手上,到戴着红领巾,从一个小小少年到风华正茂的年轻小伙。很多年后,守墓的老人指着剑旗的墓对我们说:”这个人值啊!你儿子从这么小一点抱在怀里,到现在这么高了,你们年年都来,一年不拉,不容易啊!”

2001年,儿子以优异的高考成绩考上了军校,邻居们都向我们投来敬佩的目光。在给儿子送行的餐桌上,哥哥动情地对我说:”这么多年来,我这个妹妹真是不易啊!该考虑个人问题啦!”听到这话的那一刻,我哭了,哥哥哭了,儿子也哭了。

儿子真争气!毕业那年以优异的成绩成为了一名职业军官。而儿子一直担心着的—我的个人问题却迟迟不能解决。儿子年轻的眉头上,过早地打着一个重重的结。

以前也有人给我介绍过几个朋友,但我都以儿子还在读书为由,拒绝了。2004年,别人给我介绍了离异的未平(化名)。未平对我一见如故,立即对我进行了一番猛攻。我见他对我很好,对我儿子也不错,不禁开始动心了。

今年元月份,他见我上班很远,主动提出让我们搬过去住,并给爱上网的儿子办了宽带。儿子只有放探亲假的时候和我们住在一起,可没住几天儿子就发现,我买回来吃的东西,不一会儿就被未平收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懂事的儿子怕影响我和未平的关系,一直瞒着我。年轻人不会做饭,中午我在医院回不来,只有委托未平简单地给孩子弄点吃的。没几天,未平说他伺候儿子累病了,执意把儿子上网用的宽带迁回了我们原来的家。

这无异于扫地赶我们出门,我含着泪和儿子搬了出来。

春节过后,未平后悔了,发动全家来说情。年轻人的自尊心多强啊!可我儿子就是那么懂事,宁可委屈自己也要成全我。在儿子的劝说下,我又回到了未平那里。但不久,未平对儿子的自私和狭隘让我彻底绝望了。儿子见我又搬了回来,十分自责,认为是自己拖累了我,妨碍了我。

我对儿子有了更多的愧疚。我的个人问题,现在成了儿子的一块心病,这几天我总在想,能不能有个人,在接纳我的同时,也能再给孩子一点爱,我将用我的余生全身心地爱他,照顾他!我的儿子从小没喊过一声爸爸,没有感受到一天父爱,我真想有生之年能够弥补他这个缺憾啊!

[编辑手记]等待不难

一个人可以过多久?一个人过了20余年,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

孩子成人后,她们开始考虑自己的归宿。趁着芳华未逝,为自己找一个伴。这个问题,看上去似乎有点儿难,至少比年轻人恋爱结婚难。

彼此都有太多过去和羁绊,难免现实,难免冷静,浓情蜜意成了很奢侈的东西。然而,正是基于这种成熟后的冷静,这样的婚姻也会宽容平和许多,即使走不下去,也能好聚好散。

所以,我对月秀的幸福很有信心。那么多的苦都过来了,在遇到另一个人之前的等待,并不算多难的事。

尽管中秋已过,但我相信,月秀的花好月圆之时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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